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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嫁的女儿念故乡

□刘君茹

娘家,是我从小生活成长的地方,也是记忆深处的故乡。虽然父母早已不在了,但那份血脉亲情依然牵绊着我。

1988年春,我嫁到应城。初来乍到,总不适应这里的习俗。每到腊月二十六,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娘家。在那个一票难求的年代,我要几经周折——从应城转到长江埠,有时还要绕道安陆、云梦火车站,挤上绿皮火车。

狭窄拥挤的车厢里,连个座位都难寻。我就这样辗转几百公里,花费七个多小时,只是为了回到父母哥嫂身边团圆。这个习惯,我坚持了整整七年。

每次下车,映入眼帘的总是亲切熟悉的过山口火车站。花两元钱坐上公交,直达家门口。一踏入故土,亲切感油然而生。门口四间青砖瓦房格外醒目,父母和婶婶早已站在门外等候。寒暄几句,把行李放进我的闺房,看见紫红色床沿上挂着雪白的蚊帐,床上铺着母亲新换的被褥,一股热泪不由自主地涌出。

我轻轻拉开紫红色书桌的抽屉,里面的钢笔、书信、报刊、影集——所有属于少女时代的小秘密,都还静静地沉睡在那里。

走出房间,想去厨房看看今天准备了什么好吃的。我家的厨房建在正房左边,是间三十平方米的小屋。里面摆满了各种食材:煨着山药的老母鸡、刚从缸里捞起的鲜鱼、巧姐从地里新摘的白菜萝卜。母亲正在灶台前忙碌,我想伸手帮忙,她却说:“你大老远回来,歇着吧,等你哥嫂姐姐回来一起吃。”我只好慢慢走出来,看见旁边的猪圈里,一头百来斤的大肥猪正不紧不慢地吃食。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我家每年都要杀一头猪过年。从正月初一到初六,哥哥姐姐们今天你家请,明天我家请,日程排得满满当当。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,享受着合家团圆的幸福。

我家是个大家庭,我上面有两个哥哥、两个姐姐,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。父亲是个文化人,在村里当了三十年会计。母亲贤淑持家,把五个子女都培养得很有出息——哥姐们都在县城机关单位工作。

随着时代发展,乡村城镇建设日新月异,娘家的老房子也要拆迁重建。好在哥姐们条件都不错,姊妹几个商量后,决定在原来的地基上重建一栋六间五层的楼房。在父母的操劳下,经过三个月的施工,房子在2013年底完工,正好赶上过年。喜悦还来不及分享,就传来噩耗——勤劳一辈子的父亲突然查出食道癌。接到电话时,我泪如雨下,立即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,简单收拾几件换洗衣服,心急如焚地往娘家赶。

到家了。看到母亲和大姐正在厨房忙碌,桌上摆满了七大盘八大碗的鸡鸭鱼肉,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。我赶到医院。骨瘦如柴的父亲躺在病床上,鼻子插着氧气管,一动不动。我强忍着泪水,轻手轻脚走过去,轻声呼唤:“老爹,老爹,我回来看你了。”父亲慢慢睁开眼睛,眼角流出浑浊的泪水,嘴里说不出话。但我知道,他心里明白:是他的小女儿回来了。

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,家里用最好的药减轻他的痛苦,维持他的生命。我们兄妹五人轮流守候,尽心尽力照顾着父亲。父亲走后,我再也没有回娘家过年。

父亲去世六年后的一个冬天,母亲也不行了。当我赶到离家不到五百米的门口时,母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我深情凝望着生长于斯的那片土地,心里流着泪,默默地想:如今,我只是个过客,这里再也不属于我了。

然而,我现在依然会想家。那个生我养我的娘家,是成长过程中记忆最深刻的地方。故乡很近,近到每个夜晚都在梦里回家;故乡很远,远到星夜兼程,也走不回儿时的晚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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