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北日报讯(记者 黄洁如)“看看身边这位大爷,那是该说的我说,不该说的——我也说!”
在武汉吉庆街四楼的一间房里,一位穿着长衫的老者逗得台下爆发出哄笑。他就是67岁的李岚,一位经历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,这位从硝烟弥漫的战场走出的老兵,把相声舞台当成了新的“战壕”——他从不用枪林弹雨的记忆换取掌声,却用快板敲出逗乐大家的“包袱”。
1958年出生的李岚,14岁就拜入相声门下,一练就是6年。20岁时应召以下乡知青身份入伍,次年2月便奔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。硝烟中,他把竹板收进背包最深处,这一收,就是四十余年。
退役后,他辗转于工厂、机关,结婚生子,唯独没再碰过相声。“那些年心里头总惦记着相声,像欠了笔债。”退休前,他或许未曾想过,晚年竟能在相声舞台上重拾少年梦。
李岚上台前整理梳妆 黄洁如 摄
2021年,63岁的李岚因朋友介绍走进武汉天乐社,自此开启非典型退休生活。“第一次上台还很紧张,离开太久了。”但台下年轻观众的笑声让他诧异更惊喜——原以为听相声是中老年人的消遣,没想到“90 后”“00 后”的观众竟还不少。
14岁的陈陈是天乐社的 "铁杆粉丝",已经听了2年多的相声了。“最开始是孩子妈妈喜欢听相声,带着孩子听,慢慢孩子也入了迷,最后连我也被‘拽’来了。”爸爸陈俊笑着说,“孩子也去过其他地方听相声,但他总说还是这边最好。”
看到舞台上精神矍铄的李岚,陈陈尤为敬佩。“没想到60多岁的爷爷,讲起相声这么专业!”少年眼中满是崇拜,除了李岚,少年最喜欢的还有另一位“60+”班主徐永刚,“班主是郭德纲的师兄,他讲的西游记相声,我特别爱听。”陈陈说。
李岚和班主徐永刚讨论文案 黄洁如 摄
23岁的天乐社学员张善超,总在最后一排默默看李岚表演。在他眼中,李岚不仅是舞台上技艺精湛的前辈,更是人生的榜样。“李岚大爷上过战场,是男人的楷模,他这一辈子不仅为国效过力,还有自己热爱的事业。”张善超激动地说,“看到他这把岁数还在说相声,我觉得这是一件特别美儿的事情。如果说班主是我们的艺术目标,那李岚大爷就是我们的人生目标!”
如今,在天乐社的团队中,总共有3位60+的“银发笑匠”。他们就好似“定海神针”,稳稳的将传统相声的根和新鲜有趣的梗相结合,既保留“说学逗唱”的底子,又主动融入“摆烂”、“内卷”、“凡尔赛”等网络热词。“跟孩子们聊天,才知道他们说的‘躺平’背后是啥滋味,放进相声里,就不是简单调侃,是理解。”李岚说道,这种跨越代沟的共情可能也是相声越来越受年轻人喜欢的原因。
新老相声演员同台逗乐 黄洁如 摄
李岚坦言,虽然自己记词的速度比不上年轻人,但通过多读多背多写,依然能保持良好的状态。“我比同龄人反应快多了,而且相比他们退休在家,我在这天天都能见到年轻人。”李岚笑着说。
而且他的作息,比许多年轻人更紧凑:每天上午9点起床,下午1点到社里,先与搭档切磋乒乓球,再琢磨新段子,直到深夜10点半才乘地铁回武昌的家。“我这‘老年特种兵’的生活,全靠年轻当兵时练出的身子骨!”李岚说。
对于李岚来说,退休后的相声舞台不仅让他找到了新的人生价值,也让他收获了满满的快乐。“经历过战场的人,除了生死,其他都是小事。”他常常欣慰的说:“能笑着生活,就是最大的幸运。”而台下每一声笑响,都承载着对和平的珍视。
从战场到舞台,从钢枪到快板,李岚用67年的人生证明:真正的老兵从不会向岁月投降。当传统艺术遇上不老的灵魂,那些被时光打磨的智慧与热爱,终将在时代的舞台上,敲出最响亮的生命节拍。